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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5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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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5 章

“芷蘭別胡說。”穆婉美目微瞪,跺腳就要往桌面走去。

“芷蘭可沒胡說,許公子氣度不凡,年紀輕輕就是兩榜進士,現在翰林院當值,以後前途不可限量。”芷蘭心中高興,嘴上不停,“小姐,以後有福了。”

阿渝心知許公子就算再好,以穆婉的心性一時半會也沒辦法忘記二哥,但好在許公子品行高潔,想必以後穆婉嫁過去也能相敬如賓,心裏著實為她高興。

阿渝拉住穆婉,裝模作樣地道:“穆姐姐,許公子雖然立身持正,但也未免太過招人了些。不若,我們戲耍戲耍他?”

許公子招小姑娘喜歡怎會是他的錯,不過是阿渝強詞奪理,想到他和二哥惹得穆姐姐平白掉了許多眼淚,想教訓教訓他。

“如何戲耍?”穆婉自小受的是名門貴女的教導,一言一行皆有章法,聽得阿渝如此說,隱秘中生出一股好奇和暗喜。

“看我的。”阿渝掃了掃雅間,從桌上拿起小二特意準備的豌豆,使出內力,將兩指間的豌豆迅速射向樓下的許公子。

豌豆正好打在許公子的左肩上,阿渝雖收了幾分力,但終究不會輕。

可憐的許公子先是被罵偽君子,後被未來娘子戲弄,都是無妄之災。

穆婉見許公子朝這邊望,趕忙拉住阿渝,二人蹲在床邊,半響才偷偷貼在窗棱上往下看,見許公子已然離去,二人才松了口氣,隨即又大笑起來。

“二位小姐真是越活越回去,當街捉弄人別有一番趣味吧!”盞蓮和芷蘭被二人一番操作看傻,還是盞蓮先反應過來,譏笑道。

“小姐,您怎可這般對待未來姑爺?”芷蘭埋怨道。

阿渝無奈地聳聳肩,朝二人做了個鬼臉,“好餓啊,估計飯菜馬上就要上來,我們坐著等等。”

不多時,飯菜上齊。

“穆姐姐,這道鳳尾蝦因形似鳳尾而得名,觀之色澤鮮亮,聞之鮮香,味道定然不錯。”阿渝招呼穆婉嘗嘗,“蝦味滑嫩,不錯不錯。聽聞多食可美容養顏,穆姐姐可要多吃些。”

有阿渝伴在身旁,穆婉也比往日多食了小半碗米飯,芷蘭也跟著開心。

“公子,淩王已經將指正吏部尚書胡大人妻弟羅一鳴的證據提交。”莫語有些不解,“陛下身體大好已經重新上朝管理朝政,但是淩王卻未將證據稟明陛下,而是直接交給了京兆府尹朱大人。”

“呵,這位殿下還算清醒。”顧承舟倚在窗欄上,看街上人來人往,姿態說不出的慵懶清貴。

若是將證據直接提交給陛下,咱們這位陛下慣會玩弄制衡之術,定然會當做淩王是要打壓太子來處置,這樣一來胡大人最多得個管教不嚴之過。吏部掌管大周錢財,太子有了這個金庫,做什麽事情都會事半功倍。淩王想要擠掉胡大人,安插自己的人,讓吏部為自己所用。哼,就看看吏部這塊肥肉到底會是誰的?

“下月初六,皇家秋狩,公子有何打算?”莫語看看主子的打算好安排。

“淩王新得一位美妾,若是到時能讓淩王帶上,一定會更有趣。”顧承舟微瞇雙眸,燃起興味。

樓下傳來陣陣喧鬧,顧承舟瞥了一眼,便回身側臥:賣身救父,世道果然越來越無味!

“公子快看,那位姑娘。”莫語似是發現什麽有意思的東西。

不過是女子心比天高命比紙薄,想要博個好前程罷了。

“公子,是謝家小姐。”莫語仔細看,正是阿渝。

顧承舟修長的手執起茶盞,輕呡入喉,才轉過身看去。原來東興樓的對面正是泰豐樓,此時顧承舟主仆二人正在東興樓三樓的雅間,此處不但將繁華的鬧市盡收眼底,也將對面阿渝的一舉一動看的清清楚楚。正巧看到阿渝拿豌豆捉弄許公子的一幕。

顧承舟看到阿渝條件反射地去摸腰間的面具,忽又意識到她看不見自己,才將手收回。

又見她作則心虛的躲避,後又笑顏如花樂的像個孩子,不知為何心中升起幾分歡喜,“還是小魚兒有趣!”

“她身旁的女子是誰?”顧承舟問。

“是淮陰侯府的嫡長女穆婉,剛和通州許家的嫡次子定親。”莫語有些得意,自己堪稱大周小百科,金陵就沒有烏衣衛不知道事情,“穆小姐似乎對這樁婚事有些不滿意,是以這些時日謝小姐都陪伴在她身側。”

顧承舟見穆婉離開窗邊,又側身躺回軟塌上,閉眸假寐。

莫語見公子沒什麽精神,靈機一動,“聽服侍謝小姐的仆役說,待會會去畫舫游河。”

顧承舟絲毫不為所動,莫語不怕死的不了一句:“公子,您看秋日乏味,不若咱們也去秦淮河上逛逛。”

“多嘴。”

莫語低眉俯首,只覺有東西朝自己的面門襲來,憑著多年習武的警覺,莫言側頭躲過,身後瞬間傳來茶盞碎裂的聲音。

顧承舟仍是慵懶的側臥在軟塌上,莫語後背濕透,好險,公子總是不按常理出牌,差點就毀了我的俊臉。

斜陽西下,秦淮河上蕩起了陣陣金波,兩岸的垂柳扶風,婀娜多姿。

盞蓮已經提前打點好一切,一行人迫不及待地登上船。畫舫分兩層,二樓觀景,一樓設有專門休息的雅間。

兩岸的亭臺樓閣不斷後退,清風拂面,穆姐姐總歸是有個好歸宿,這段時間的擔心總算消散。阿渝閉著眼睛感受風的流動,享受難得的愜意。

“小姐,您不舒服嗎?”芷蘭擔憂,神色卻有些不虞。

穆婉臉上蒼白,阿渝只顧著自己開心沒註意到穆婉的不適,“穆姐姐,可是哪裏不舒服,要不咱們調轉船頭回去?”

“我們家小姐本就不能坐......”芷蘭撇撇嘴。

穆婉厲聲打斷,沖阿渝笑道:“想來是今日沒有午睡,有些乏了,容姐姐去休息片刻。”

“穆姐姐先去歇息,待華燈初上,我再叫你出來賞景。”阿渝並未多想。

阿渝獨自站在船尾,看時光流逝,河水奔流。猛然間生出悲涼,雖然有父兄庇佑,但阿渝仍覺得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,難免思念曾經的朋友,只可惜,他們之間相隔的是千年的歲月。

天色漸暗,秦淮河上的畫舫紛紛亮起燈火,猶如銀河玉帶上會眨眼的星星。

一艘大船快速前行,很快就到了阿渝的眼前,莫語朝阿渝揮手:“謝小姐也來游船?我家公子也在,還請謝小姐船上一聚。”

阿渝囑咐盞蓮待穆婉醒來可先行回府,便隨莫言上船。

畫舫上亭臺樓閣,精致擺件,熏香怡人,應有盡有。若不是知道是在畫舫上,阿渝還以為到了世家別院。阿渝暗疑:顧先生到底是什麽人?

“顧先生”一襲青衣盤坐在墊子上,顯然正在下棋互弈。周邊是白色的沙曼,不時有夜風透過,如墨的發絲隨之飄動,以暗夜為背景,華燈點綴,仿若從虛空中踱步而來的精魄,讓人移不開眼。

“謝姑娘,自大佛寺一別,近來一切安好?”“顧先生”並未擡頭,仍專註於手下的棋盤。

阿渝暗自慶幸顧先生沒有發現自己的窘態,道:“勞煩顧先生問候,一切安好。”

“秋風颯爽,謝姑娘可願意同在下一起賞秦淮夜色?”“顧先生”起身邀請。

“請!”阿渝欣然接受。

不遠處的畫舫上傳來絲竹樂音,舞姿曼妙,體態輕盈,歌女輕聲吟唱:楊柳枝,芳菲節。可恨年年贈離別。一葉隨風忽報秋,縱使君來豈堪折。

阿渝雖然不擅此道,卻覺得引人入勝,迷人動聽,忍不住跟著哼唱,待一曲結束之後忘乎所以,沖著船上吹口哨,惹得船上女子紛紛掩唇嬌笑。

“呵呵......”“顧先生”輕笑出聲,“謝姑娘是性情中人,與在下所見的金陵女子都不同。”

“讓顧先生見笑。”阿渝當下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,習慣性地摸摸鼻子,隨即明了顧先生的意思:與其他女子不同,是在嘲笑自己輕薄,不通禮數嗎?

古往今來世人對歌伎舞女多有不恥,哪怕明知是賣藝不賣身的雅妓,都是輕賤之人。阿渝出身名門,更應遵從禮教,對其視而不見,更遑論為其喝彩。

顧先生目光真誠,應當是自己想多了。

“先生可是覺得船上的女子低賤?”阿渝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,目光追隨畫舫而變得深遠,“在我看來,他們都是為謀生存靠手藝吃飯的人罷了!”

“顧先生”單手支著頭,靜靜地看著阿渝,一雙眼眸漆黑如夜空。

不知是今晚的夜色太美,還是這雙眼睛太幽深,阿渝繼續道:“顧先生,您看,往來的商販、太學裏的先生、鑄劍的師傅、地裏的農人......包括文武百官,其實本質上都是為了生計,或者獲得更好的物質享受。既然都是為了生計,各行各業自然沒有高低貴賤之分,只是分工不同而已。”

“顧先生”忽然明白眼前的女子為何總是恣意飛揚,明媚耀眼,“謝姑娘倒是看得通透。”

“顧先生”畢竟常年浸淫權謀,面上不顯,嘴上悠悠問道:“照謝姑娘的意思,王侯將相,包括陛下,都只是一份職業。那他們委實太過幸運,一出生就錦衣玉食,不用為生活奔波。”

“歷朝歷代不乏昏庸帝王和貪官汙吏,身為掌權者會享受常人無法企及的富貴,但是身上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。就像晉王,縱有無上尊榮,也要日日鎮守在邊境。”阿渝雖然知道今日所言離經叛道,但卻說的舒坦,“常人只看到他們人前的風光,卻不見他們身上的重擔。每份職業,若要做好,都不容易。”

顧承舟不知想到什麽,良久方道:“謝姑娘有顆悲天憐人的慈悲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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